美国尚未群体免疫，拜登为何已经开始疫苗大派送？

如果各国政府变得自满，不去设法资助和组织全球疫苗供应链，那么这些行动可能会适得其反，疫苗将无法送达那些需要它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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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法新

文?|《财经》(博客,微博)特派记者?金焱?发自华盛顿? ?

编辑?| ?苏琦

美国总统拜登计划在七国集团(G7)峰会上宣布对新冠肺炎疫苗实施计划（COVAX）捐赠新冠疫苗，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称，希望美方的承诺能尽快付诸行动。此前拜登宣布，将在6月底前向海外派发2000万剂已在美国获批使用的新冠疫苗。这是拜登政府首次向国外释放可以在美国本土使用的疫苗剂量。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巴西高级研究员莫尼卡·德博尔（Monica de Bolle）对《财经》记者说，拜登关于分配美国生产的多余剂量疫苗的最新举措，可能让人们最终看到了一些实际的行动。宣布美国将放弃支持对新冠肺炎疫苗知识产权专利的保护，实质上是拜登政府的一项政治声明——也许它会带来影响，但在短期内不会产生什么波澜。

白宫当地时间6月10日发表声明表示，拜登在英国参加G7峰会前将发表讲话，宣布美国政府将采购5亿剂辉瑞新冠疫苗，并通过联合国支持的全球新冠疫苗供应平台免费提供给92个低收入国家和非洲联盟。根据白宫的计划，今年美国将为全世界提供可让1亿人完全免疫所需要的2亿剂新冠疫苗，剩下的3亿剂将在2022年上半年交付。所有新冠疫苗都将在美国生产。

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全球新冠疫情周报显示，截至6月6日的一周，全球新增确诊病例较前一周下降15%，新增死亡病例较前一周下降8%。据彭博社最新统计数据显示，全球有174个国家接种了超12.3亿剂新冠疫苗，大约每天接种1940万剂新冠疫苗。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数据显示，截至6月8日，美国已接种超过3亿剂新冠疫苗。大约63.8%的成年人接种至少一剂疫苗，53.1%的成年人完成接种。

随着新冠疫苗接种数量的增加和各州开始转入疫情防控的新阶段，佛罗里达州和阿拉巴马州将不再每天报告确诊病例和死亡人数，表明疫情的性质正在发生变化。专家表示，加州在6月15日经济全面重新开放，旧金山有望在加州重开三周后实现群体免疫。

根据旧金山卫生局公布的最新数据，当地年满12岁以上、已至少接种一剂新冠疫苗的人口比例已达79%，68%已完成新冠疫苗接种。多位流行病学专家对《财经》记者指出，旧金山离群体免疫状态已非常接近。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流行病学教授乔治·卢瑟福（George Rutherford）认为，旧金山市可能成为全美第一个达到群体免疫（herd immunity）的主要城市，虽然每天仍通报少量确诊病例，大约每天平均13.7例，但似乎不会引起更大范围的感染。加州原本预测当地的群体免疫会在7月中旬实现，但因为民众接种新冠疫苗的速度现已放缓，如果加州能保持如今每5天100万人接种新冠疫苗的速度，则能在9月中旬实现群体免疫。

多数科学家认为群体免疫是在接种新冠疫苗之后、在民众产生了抗体的基础上得以实现，不过对群体免疫中疫苗接种阈值一直没有定论。相对而言，对麻疹的群体免疫需要大约95%的人口接种疫苗，对于脊髓灰质炎，阈值约为80%。此前专家认为，新冠肺炎病毒达到群体免疫的标准需要至少60%-70%的人群得到感染。不过随着病毒的变种的不断出现，以及病毒变种更加易于传播，群体免疫中疫苗接种的阈值也在不断提升。如今面对印度或者“Delta”变种（B.1.617.2），英国、肯特或者“Alpha”变种（B.1.1.7）、南非或者“Beta”变种（B.1.351）、巴西或者“Gamma”变种（P.1）等，很多专家认为在现在的情况下，实现群体免疫需要大约80%到90%的人口接种新冠疫苗。

儿童接种新冠疫苗被认为是实现“群体免疫”的关键，尽管他们大多只有轻微症状或没有症状，但年轻人仍有罹患严重疾病的风险，并可能传播病毒。莫德纳疫苗已经在美国、欧盟和加拿大用于18岁以上人群。6月10日该公司表示已向美国政府申请授权在12岁至17岁的青少年中使用新冠疫苗，主要为了在秋季返校前为医疗保健提供商和儿科医生提供更容易储存的疫苗。?美国已经授权辉瑞公司和BioNTech SE的新冠疫苗用于12岁以下儿童。根据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数据，在美国，超过700万的青少年已经接种了至少一剂疫苗。

库存新冠疫苗的实际压力也是拜登疫苗外交的一个考量。美国医院和州府官员表示，他们有大量的强生疫苗将在6月晚些时候到期，部分原因是4月因调查罕见血栓报告而暂停注射的决定，这迫使各州和供应商取消了大量预约，并导致了数以百万计剂强生公司的新冠疫苗供应过剩。有民众对《财经》记者表示，本来最看好只需要一针的强生疫苗，后来强生疫苗的安全性变得让人担忧。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的数据，在美国分发的约2100万剂强生疫苗中，只有一半以上已经使用，与辉瑞和莫德纳疫苗的注射量相比，这一比例较低。此前，美国疾控中心数据显示，美国积压了超过2700万剂莫德纳新冠疫苗、3500万剂辉瑞新冠疫苗。辉瑞的疫苗生产六个月后失效。莫德纳的疫苗可以冷冻不超过六个月，在此期间可以冷藏一个月。

强生公司6月10日表示，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将其新冠疫苗的有效期延长了六周，美国药监局是在州官员警告说许多未使用的强生疫苗将在本月底前到期之后发布这一公告的。此举被认为有助于缓解对于数百万剂即将到期的强生疫苗的担忧。美国药监局10日表示，强生疫苗的保质期从原先的三个月改为四个半月。

在没有更实际的解决方案让美国人更迅速地接种新冠疫苗的前提下，随着富国和穷国之间新冠疫苗接种量的差距越来越大，以及全球疫情的再次加剧，新冠疫苗专利豁免问题变得更加紧迫。同时，仅靠捐赠新冠疫苗还不足以缩小疫苗供应的差距，美国政府一度提出将支持暂时豁免对新冠疫苗的知识产权保护。?但是，这一建议遭到了许多高收入欧洲国家的反对，认为知识产权保护对推动科学创新有重要作用，豁免专利可能阻碍科学创新。它们呼吁美国取消贸易壁垒，因为它们认为美国的贸易壁垒是主要瓶颈所在。

“专利不是我们疫苗生产或供应的限制因素。”BioNTech公司表示，“专利豁免不会在短期和中期增加全球新冠疫苗的生产和供应。”BioNTech公司还称，该公司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来开发其疫苗生产工艺，并对于技术转让进行严格的技术把控。另一家德国疫苗公司CureVac也表示，疫苗的供应瓶颈不应该归咎于专利。“由于mRNA技术已经成为对抗新冠的关键技术，现在全球需要数量惊人的原材料，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协调这一点。”CureVac公司发言人表示。

不幸的是，德博尔对《财经》记者指出，这些新冠疫苗知识产权的豁免本身不会在短期内帮助全球新冠疫苗的接种。实际上，如果各国政府变得自满，不去设法资助和组织全球疫苗供应链，那么这些行动可能会适得其反，疫苗将无法送达那些需要它们的人。

在日前的财报发布会上，莫德纳公司预计今年新冠疫苗产量将在8亿至10亿剂之间，并预测到2022年，疫苗产能将扩大至30亿剂。即使放弃专利权，全球各国仍将持续多年购买莫德纳疫苗，莫德纳疫苗在扩大生产规模方面更具有竞争优势。?

专利豁免并不是“授人以渔”，全球仿制药巨头梯瓦制药（TEVA）首席生物统计师霍曼·贝吉（Hooman Beygi）对《财经》记者指出，即使暂时豁免新冠疫苗的知识产权，许多国家没有能力生产疫苗，全球范围内缺乏能够迅速扩大新冠疫苗复杂生产规模的企业。有能力的公司也不会毫无顾忌地拱手相让。即使有些国家可能生产疫苗，但专利的滥用甚至会导致一些不合格疫苗产品流向市场，同时有些国家可能会利用同一专利的技术生产其他药品——mRNA疫苗的核心壁垒之一在于递送系统，该技术除了用于疫苗开发，在艾滋病、癌症等疾病治疗方面同样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

贝吉认为真正重要的是解决供应链瓶颈和原材料短缺问题。另外，WTO的全部164个成员国必须就新冠疫苗专利豁免达成共识，这也让拜登政府的举措存在诸多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