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全球页岩气低谷 中石油页岩气细算经济账本

　　“我们正准备大干快上的时候，却遇到了全球页岩气发展的低谷期。”中石油西南油气田页岩气事业部高级工程师肖勇军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

　　自2014年下半年至今，国际原油价格暴跌，一度在40美元/桶附近徘徊，全球页岩气行业进入“冬天”。今年1月，一家名为WBH Energy的美国页岩油开采公司提交破产申请，成为这一轮石油价格战中的第一个阵亡者。

　　“我们已经建成了30亿立方米的页岩气产能，但是因为阻工、天气以及气井投产周期等方面的影响，原计划的页岩气产量将难以完成。”中石油西南油气田页岩气事业部副总经理王兰生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

　　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下称中石油）曾为2015年确立了26亿立方米的页岩气产量目标。

　　中石油今年能完成的页岩气产量目标为16亿立方米，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中石化）公布的数据显示，涪陵页岩气田年底将完成32亿立方米产量。加上陕西延长石油集团等其他企业的累积产量，到“十二五”末，中国页岩气总产量约为50亿立方米。

　　这意味着，国家能源局设定的“十二五”页岩气65亿立方米的产量目标将难以完成。

　　作为中国最大的油气生产商，中石油的页岩气发展被认为“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中石油着手页岩气开发始于2006年，一年后开展了国内第一个页岩气地质综合评价。2009年，中国第一口页岩气井在中石油西南油气田威远地区诞生。

　　“中石油以上游勘探开发为主业，在发现新资源、新领域、新层系方面有内在的动力和需求。”王兰生表示。

　　就在中国只打出一口页岩气井时，2009年美国“页岩气革命”席卷全球，天然气产量飙升至6240亿立方米，取代俄罗斯成为全球第一大天然气生产大国。这给“缺油少气”并且持续多年“气荒”的中国带来了极大的想象空间。国土资源部提供的数据显示，中国页岩气资源量为25万亿立方米，和美国页岩气资源量相当。

　　2012年，国务院正式批准页岩气为中国第172个矿种，并开始在页岩气领域引进公开招标制度。垄断多年的上游油气资源由此打开了一道市场化竞争的缝隙。从传统石油企业到非油气公司，从国有企业到民营企业纷纷对页岩气寄予厚望。

　　中石化的油气储量一直逊于中石油，为弥补上游短板，中石化将页岩气视为资源翻身的重要机遇。

　　2009年，中石化天然气产量为84亿立方米，占全国天然气总产量的1/10。中石化当时提出，到2020年产能建设要实现400万吨油当量，将“集中力量突破页岩气勘探开发，尽快形成生产能力”。

　　2012年，涪陵焦页1HF井钻获高产页岩气，中石化在页岩气领域异军突起。2014年初，中石化宣布，涪陵页岩气田作为中国第一个大型页岩气田正式诞生，年底页岩气产量达到10亿立方米。

　　“为了打造上游长板，中石化需要在非常规资源开发领域不断寻求突破，实现油气增储上产，因为它没有太多的选择。”国土资源部油气战略中心研究员潘继平表示。

　　与中石化的“快”不同，中石油在页岩气领域以“稳”为主。

　　王兰生表示，“作为油气资源的新领域，中石油一直非常重视页岩气，现阶段主要是技术储备和战略储备，目前按照既定规划在稳步推进。”

　　在中国天然气资源版图中，中石油占有绝对优势。中石油股份公司（601857.SH）年报显示，2014年天然气产量954亿立方米，占全国天然总产量的75%。

　　界面新闻记者梳理2013-2014年数据发现，非常规天然气产量约占中石油天然气总产量的1/3。非常规天然气包括致密气、煤层气和页岩气。

　　中石油2013年煤层气商品气量13.7亿立方米，页岩气1.77亿立方米。中石油董事长周吉平在2014年3月的香港业绩会议上透露，2013年的致密气产量高达249亿立方米。

　　周吉平认为，中国尚未掌握适合国情的页岩气技术，在页岩气大规模发展的同时，也应大力发展致密气等其他已成功的非常规天然气。

　　对中石油来说，无论是资源储量还是技术成熟度，开发成本高昂的页岩气，其战略意义远大于上产价值。在中石油的天然气资源序列中，常规天然气第一，非常规天然气第二。在“非常规”中，致密气第一，页岩气、煤层气次之。

　　在2006-2013年，中石油在页岩气领域创造了多个国内第一，并在西南油气田拥有长宁—威远和云南昭通两个国家级页岩气示范区，但截至2014年年底，页岩气产量不足2亿立方米。

　　“2014年，中石油页岩气发展才开始进入‘快车道’。”王兰生说。

　　去年3月，时任中石化董事长傅成玉，在业绩发布会上透露了中石化页岩气发展“三步走”战略：2015年底建成页岩气产能50亿立方米，产量30亿立方米；2017年完成产能100亿立方米。

　　傅成玉认为，国家制定的页岩气“十二五”规划目标略显保守。“能源局十二五页岩气目标实现没有问题，一家公司就建成50亿方米，完成能源局65亿方目标没有问题。”

　　这让中国油气行业看到了页岩气规模化、商业化发展的希望，也让同处于页岩气开发前列的中石油倍感压力。

　　2014年初，中石油通过页岩气开发方案，在长宁—威远地区部署了121口页岩气新井，并将公司产量目标定为26亿立方米。

　　其中，长宁区块和威远区块分别完成10亿立方米，云南昭通5亿立方米，中石油和壳牌在富顺—永川的区块完成1亿立方米。

　　截至11月底，长宁—威远页岩气示范区开始进入规模生产，投产页岩气试采井55口，页岩气日产量突破550万立方米。

　　今年年底，长宁—威远地区将完成约13亿立方米页岩气。加之其他两个有利区块，中石油页岩气产量将达到16亿立方米。虽然这距离“十二五”规划的产量目标相差甚远，但是比去年页岩气产量提高了近10倍。

　　长宁—威远国家级页岩气产业示范区属于长宁天然气公司，是中石油首家企地合资的页岩气勘探开发公司，由中石油股份公司与四川省能源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宜宾市国有资产经营有限公司、北京国联能源产业投资基金共同出资成立,出资比例分别为55%、30%、10%和5%。

　　“公司加大了新部署页岩气井的数量，投产井的产量也好于预期”，王兰生说。

　　西南油气田提供的数据显示，长宁页岩气井区域，试采单井日产量约为10万立方米，比预测产量6万—8万立方米高出40%。

　　2015年8月31日，中石油首次公布了页岩气探明地质储量。中石油官网披露，经国土资源部审定，中石油在四川盆地威202井区、宁201井区、YS108井区，新增含气面积207.87平方公里、页岩气探明地质储量1635.31亿立方米、技术可采储量408.83亿立方米。

　　“中石油页岩气的产量虽然有限，但是意义和潜力巨大”，王兰生表示。

　　“如果国际原油价格跌破每桶40美元，美国20%至30%的页岩产业将被迫关闭。”1月21日，石油大亨罗斯-佩罗特之子小佩罗特，在参加冬季达沃斯会议期间接受媒体采访时公开表示。

　　7月，康菲石油表示，已经停止在华所有页岩气合作项目。此前，美国中型石油公司阿纳达科石油、阿美拉达赫斯等已经宣布退出中国页岩气上游产业。而壳牌、雪佛龙等也传出在华页岩气项目受阻的消息。

　　面对“寒潮”，中国国有石油公司逆势而为。2015年，“两桶油”在页岩气领域的投资达到200亿元。这一数据是“两桶油”在过去几年页岩气的累计投资总额。

　　“发展页岩气是国家战略，也符合中石油的战略规划，不会因为油价暴跌而改变。”王兰生表示。

　　在页岩气领域，中石油也并非赔本赚吆喝。

　　中石油西南油气田页岩气事业部高级工程师陶诗平告诉界面新闻记者，根据目前掌握的生产和技术情况和资源条件，中石油的页岩气能够实现10%左右的内部收益率，对于非常规气藏而言，已经达到效益开发的条件。

　　“国内开采页岩气的热情并未受到国际油价下跌带来的太大影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研究员郭焦锋在公开场合表示，目前页岩气井口成本大约在1.5元/立方米，有一定的利润空间。

　　不过，形势将很快发生逆转。在财政部宣布，下调“十三五”期间页岩气补贴标准后，11月18日，国家发改委宣布下调国内非居民用天然气价格0.7元/立方米。

　　“天然气价格和页岩气补贴下调，对降低成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中石油西南油气田页岩气事业部高级工程师肖勇军表示。

　　“目前公司一口水平井的钻井周期从140天降低到60天以内，最短是34天。”陶诗平介绍，单井压裂段数由之前的10段提高到25段，井均测试产量为14万方/天。

　　11月20日，界面新闻记者来到威远204-H5平台压裂施工现场。这里采取了压裂、试井、钻采等九个单位联合作业的方式。项目组负责人冯强介绍，为了提高压裂速度，项目组采用钻井压裂工厂化作业模式，即三口井一起压裂。

　　压裂工厂化不仅可以节省30%的施工时间，而且因为压裂液返排率达到100%，大量节约了水资源。在威远地区压裂一口页岩气水平井需要3万-4万立方米水。

　　根据中石油经济技术研究院提供的数据显示，到2015年中期，在四川盆地页岩地层钻一口水平井的成本为1130万-1290万美元（约合6700万-7700万人民币），与2009年中石油第一批页岩气井相比，成本降低了近35%。与2013年中石化的页岩气钻井成本相比，这一成本降低了23%。

　　中石油西南油气田内部人士向界面新闻记者证实了这一数据。知情人士表示，在长宁地区，一口井的成本大约在6500万元，这与第一口页岩气成本相比，降低了近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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