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首次明确电子烟不安全 百亿市场何去何从

  作者： 马晓华 孙维维 顾莹 林春挺

  因官方报告首次明确“电子烟不安全”，电子烟相关上市公司股价大跌。

  5月26日，电子烟巨头思摩尔国际（06969.HK）尾盘跳水，股价收盘下跌17.10%。华宝国际（00336.HK）跌7.69%，中国波顿（03318.HK）跌17.94%。美股电子烟概念盘前也大跌，雾芯科技(RLX.NYSE)盘中一度跌近15%。

  当日，国家卫健委和世卫组织驻华代表处共同发布《中国吸烟危害健康报告2020》（下称《报告》）称，“有充分证据表明电子烟是不安全的，会对健康产生危害”。

  “对于我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是行业发展以来历史性的一天。”深圳某电子烟生产商销售经理向第一财经表示，“这份报告威力很大。”

  电子烟行业委员会秘书长敖伟诺则认为，《报告》只对二级市场股价有短暂影响，不影响电子烟产业未来的发展。电子烟产业会越来越规范健康发展，“我们很快就会颁布实施新的标准”。

  “如果这个行业继续存在，就需要做成安全的产品。”一位控烟领域的专家表示，这需要科学数据支撑，要求企业进一步加大科研。

  电子烟不安全

  早在2012年，国家相关部门就首次发布《中国吸烟危害健康报告》，这是我国第一部系统阐述吸烟危害健康的权威报告。相距近十年，此次《报告》新增了电子烟的健康危害章节，指出“有充分证据表明电子烟是不安全的，会对健康产生危害”。

  《报告》显示，我国吸烟人数超过3亿，15岁及以上人群吸烟率为26.6%，其中男性吸烟率高达50.5%。烟草每年使我国100多万人失去生命，如不采取有效行动，预计到2030年将增至每年200万人，到2050年增至每年300万人。

  《报告》列举了吸烟及二手烟暴露与四大慢性病即慢性呼吸疾病、恶性肿瘤、心血管疾病及糖尿病之间的关联方面全球最新的研究证据。

  “从来都没有人说，电子烟是安全无害的。世卫组织早就指出，‘没有证据证明电子烟是安全的，电子烟可以帮助戒烟’。”中国控烟协会原常务副会长许桂华对第一财经表示。

  目前中国市场上销售的电子烟，尼古丁型的电子烟占比较高。油弹的尼古丁含量分别为30mg至60mg不等，尼古丁型存在的最大隐患是，如何有效控制吸入的尼古丁含量，因为尼古丁属于高危化学品，一只小白鼠吸入1mg尼古丁便可以致死，人吸食时，如何控制吸入的尼古丁含量是大问题。

  实验室研究证据还表明，电子烟气溶胶中含有有害物质，其中的金属含量可能比可燃烟草卷烟中的多。当气溶胶的浓度达到足够高时，将对人类健康造成威胁，尤其是对哮喘患者及有呼吸道疾病的人群。有研究表明，电子烟烟雾可增加空气中丙二醇、甘油、尼古丁、细颗粒物、挥发性有机化合物和多环芳烃等的浓度。《报告》还显示，电子烟烟雾等具有细胞毒性。

  电子烟的一大特色就是口味多，而口味的调制需要添加对应的调味剂。《报告》指出，电子烟调味剂加热后可产生有害物质。电子烟中调味剂的不合理使用，会增加对电子烟使用者的危害。

  “我们现在的问题一是缺乏对其内容物、产生的气溶胶的研究，缺乏标准。尼古丁型主要内容物是尼古丁，而尼古丁属于高危化学品，过量食用可以致人死亡，目前对电子烟中尼古丁含量国家缺乏标准。而非尼古丁型的内容物含量更是五花八门，或是中草药，或是各种食品添加剂，也缺乏标准。二是对内容物质、对产生的气溶胶的危险程度不清。三是对使用电子烟人群可能产生的危害情况缺乏调查研究。进行监管十分必要，但是必须以科学研究和数据为依据。”许桂华表示。

  此外，由于大多数电子烟使用者同时使用卷烟或其他烟草制品，会出现两种或多种产品导致的健康危害叠加。使用电子烟可能让人更容易使用卷烟，这一现象在青少年中尤为明显。一项纳入91051名青少年的Meta分析研究结果显示，青少年使用电子烟后成为卷烟使用者的风险是不使用电子烟者的2.21倍。

  而《报告》的发布，也让电子烟的大众认知从最开始的“帮助戒烟”“时尚符号”走向如今能够认清其危害。

  监管持续加码

  监管动作近年来已持续加码。

  2018年8月28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国家烟草专卖局发布了《关于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电子烟的通告》，敦促电子烟生产、销售企业或个人及时关闭电子烟互联网销售网站或客户端；敦促电商平台及时关闭电子烟店铺，并将电子烟产品及时下架。

  2019年11月1日，国家烟草专卖局、国家市场监管总局联合下发《关于进一步保护未成年人免受电子烟侵害的通告》，再次提到电子烟不得通过线上渠道销售，多家电商平台随即下架电子烟产品。

  2021年3月，工信部和国家烟草专卖局研究起草了《关于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烟草专卖法实施条例〉的决定（征求意见稿）》，拟在附则中增加一条“电子烟等新型烟草制品参照本条例中关于卷烟的有关规定执行”。

  “目前指出的是电子烟产品不安全，是否做到安全之后就可以了？目前国家烟草局并没有给出相关指示，如果要做到安全，必须有标准，可电子烟的标准在哪里？”一位业内专家表示。

  许桂华认为，这个行业需要尽快研究弄清电子烟烟弹的成分、烟具的安全性、对使用者健康的影响以及发布产品质量标准。

  但是事关电子烟行业生死存亡的“电子烟标准”却迟迟未出台。

  记者查询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官方网站发现，于2017年10月下达的电子烟国家标准制定计划，项目进度要经过网上公示、起草、征求意见、审查、批准、发布几个阶段。但此项目自2019年6月开始至今，状态一直呈：“正在批准”。

  与此同时，近年来，电子烟市场份额呈现爆炸式增长，2014～2019年全球电子烟市场复合增速达24.2%。特别是在疫情后，国内电子烟发展迅速。

  据企查查提供给第一财经记者的一组数据，我国在业存续“电子烟”相关企业有8.32万家，其中2019年新增7094家，2020年新增2.17万家，2021年（截至5月26日）新增3.77万家。在电子烟市场的重大转折点2019年，电子烟企业的投融资数量最多。

  据统计，从全国来看，目前电子烟有1000多个品牌，2.3万家专卖店，零售店更多，可能有十几万家。贸易、终端零售实体店从业人员超过40万人，2020年国内销售额约为145亿元，出口则约为494亿元。

  电子烟的暴利也一直为人所诟病。据上海某电子烟品牌总代介绍，从销售端来看，烟杆的利润率在50%，烟弹在40%，每包烟的单价大概是100元。

  行业何去何从

  “过去电子烟作为普通商品，其市场监管归市场监管总局管理，现在电子烟产品质量和市场销售都归国家烟草局监管。”一位市场监管的工作人员表示。

  电子烟一旦参照卷烟的管理规定，未来所面对的便是烟草业的专卖形式，过往自由放任的电子烟行业将面临巨大挑战。

  “如果这个行业继续存在，就需要达到安全的产品。在过去，电子烟产品的很多科学实验数据是缺乏的，都是随意添加。对于一个可以影响人体健康的产品，电子烟所产生的任何一个物质的安全性都要有一定的科学数据支撑，这要求企业进一步加大科研，以保障产品的安全性，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上述控烟领域的专家表示。

  他认为，对电子烟行业来讲，将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产业将会更集中，百花齐放、小工厂的历史将终结。

  业内人士王帆认为，电子烟不会被一刀切地清退，其发展方向应是更倾向于加强监管，像卷烟一样运用税收等调节手段进行控制。

  根据《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关于调整烟类产品消费税政策的通知》，烟草消费税的税率分别是甲类卷烟45%；乙类卷烟40%；雪茄烟40%；烟丝30%。

  “我认为国家对电子烟将像对传统烟草一样征收重税。”王帆对第一财经表示。

  4月29日，2021年烟草控制框架公约履约工作部际协调领导小组会议在京召开。会议强调，控烟工作重点是减少存量、遏制增量、关注变量。推动解决电子烟监管、税价联动等重点问题。

  除了税收监管外，王帆认为，因为电子烟涉及天然尼古丁的使用，未来的发展方向可能仍然是收归到中烟旗下。

  据媒体报道，某电子烟品牌与云南中烟联合出品的新品电子雾化烟目前已开始生产并将很快上市。

  王帆还认为，对电子烟销售端的监管也将类似于传统烟草，不仅广告宣传会受到类似于烟草的管理模式，销售也将和传统烟草一样通过特许经营权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