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减少对美元依赖 欧盟拟加速欧元国际化进程

  [ 2019年欧盟（含英国）国内生产总值（GDP）为18.41万亿美元，同期美国GDP为21.43万亿美元。 ]

  据外媒报道，欧盟委员会（下称“欧委会”）正在制定一项政策草案（下称“草案”），旨在加强欧元在国际结算中的作用，并寻求削弱美元的国际主导地位，减轻欧元区面对包括美国制裁在内的金融风险的脆弱性。

  草案中提到，自特朗普执政以来，美国多次强调美元在全球金融体系中的主导地位，这不仅干扰欧元独立性，还对全球金融市场稳定性带来负面影响。欧盟如果想保持其国际地位，就必须要拥有与规模相称的金融实力。

  该草案预计将在1月19日被欧委会通过，即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本届任期的最后一天。

  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国别研究室副主任、中德合作研究中心秘书长胡琨副研究员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表示，长期以来，美元霸权对欧洲和全球金融市场带来一定负面影响，欧元国际化提速旨在加强欧盟在金融体系中的独立性。此外，这还将惠及全球投资者，使其分摊投资风险，欧洲或成美国市场外的另一块投资目的地。

  欧元国际化进程不断加速

  自诞生以来，欧元长期是仅次于美元的全球第二大交易货币和第二大储备货币。近一段时间以来，欧元的国际地位有所增强，在国际支付市场份额近乎与美元持平。

  欧盟贸易专员东布罗夫斯基斯曾指出：“欧元应反映欧元区的政治，经济和金融影响。”欧元目前是世界第二重要的货币。就外汇储备而言，美元所占比重为60％，欧元只有20％。

  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数据显示，2020年10月，欧元的全球支付份额自2013年以来首次超过美元。尽管在2020年11月，欧元再度被美元所反超，但二者权重比例相差不大，均为37%左右。

  兴业研究汇率研究分析师张梦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认为，欧元在国际支付市场份额增强，主要与特朗普的逆全球化战略有关。特朗普施行对主要贸易伙伴加征关税，对域外实施长臂管辖，对SWIFT施压令其切断“敌对”者的美元支付等措施。这使得贸易商开始考虑在支付和结算过程中绕开美元，改用其他流动性较好、全球范围自由兑换的货币，在这之中，欧元就首先成了替代货币。

  草案提到，在此基础上，欧盟计划进一步加强欧元在全球金融市场中定价和支付的地位，大宗商品市场将为其主要抓手。欧盟将寻求在大宗商品期货合约中更多地使用欧元定价，并寻求找到原油的替代能源，如天然气和氢能等。原油对于美元霸权至关重要，石油是工业发展基石，目前石油仅能用美元定价，这保障了美元的霸权地位。

  胡琨认为，从欧盟的国际地位和欧委会现行政策来看，欧元国际化或有进一步提升空间。

  他解释称，首先，一种货币的国际地位大多与该经济体经济、政治和军事综合实力相称。欧盟的经济体量与美国相差不多。欧委会的数据显示，2019年欧盟（含英国）国内生产总值（GDP）为18.41万亿美元，同期美国GDP为21.43万亿美元。

  其次，欧盟正全力加速绿色转型。反映到大宗商品市场上，就会使原油的需求量和交易量减少，而新能源的需求量和交易量增多。对于后者，欧盟一直在寻求定价权，并促进使用欧元计价。

  不过，在外汇储备和融资方面，与美元相比，欧元的国际地位仍有一定劣势。国际清算银行（BIS）的数据显示，在全球各国外汇储备中，美元占比达六成，欧元仅占比四分之一。美元是全球最强融资货币，所有跨境贷款和国际债务证券中约有一半以美元计价。

  能否挑战美元霸权？

  草案称，如果欧元国际化进程得以提升，可以使欧盟减少对美元依赖。

  多年来，欧盟一直寻求推动更多使用欧元。例如在大宗商品合约中使用欧元。欧盟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能源进口国，每年进口价值近1000亿欧元原油和天然气，但大部分进口以美元结算，这给欧洲带来“不确定性、风险和成本”。

  此前，特朗普的伊朗战略对欧洲金融基础设施产生了直接的负面影响，SWIFT支付信息系统、欧洲清算银行和证券存管机构均因此事受到冲击。

  欧盟委员会的一名官员表示，“特朗普留下许多烂摊子，即便他不再是总统，欧盟也需要花时间解决遗留问题，这关系到欧盟的地位，欧盟必须要拥有与其规模相称的经济和金融力量。”

  欧元国际化提升还可以增强全球金融市场稳定性。对此，胡琨也认为，欧元加速国际化的重要意义在于破解美元霸权。

  胡琨表示，美元作为国际货币体系的核心，为全球金融市场提供流动性，但也带来了“不对称性”这一显著问题。在定价和支付领域，石油由美元定价，使得美国对外输出美元。同时，美国作为全球最为发达的金融市场，通过发行国债等金融产品又将美元回流到美国，进而形成“石油-美元”与“国际美元-美国国债”货币循环。

  “这带来的一个问题是，除美国外的国家对美元缺乏需求弹性。如果美国滥用美元霸权地位，就会造成国际收支失衡、国际宏观经济失衡等问题，进而对各国经济产生负面影响。”他称。

  胡琨认为，在美元霸权的体系下，欧元加速国际化进程，为全球的投资者提供另一种选择，最明显好处是帮助其分散投资风险。

  在融资方面，张梦认为，欧元也具备一定优势。“欧元区长久的低利率政策使得欧元具备融资货币的属性，在贸易融资中使用欧元具备价格优势。近些年来由于欧元区经济动能不及美国，货币政策化的步伐较慢，欧元表现相对弱势，这使得欧元计价贸易融资面对的汇率风险较小。”她称。

  不过，相较于热络的贸易往来而言，中欧双边资本流动规模并不大。荣鼎咨询公司（Rhodium Group）的数据显示，目前中国内地和香港在欧盟投资存量约1500亿欧元，仅相当于美国和加拿大之和的8%。在权益市场，与美国相比，中企在欧上市数量微乎其微。

  胡琨称，这主要是欧洲金融市场仍以银行为主导，且细分市场较为割裂所致。但是，欧洲在建立资本市场联盟，且正致力于增强欧元国际货币地位，建立竞争性国际货币体系。欧盟还在促进欧盟与国际金融市场对接，为国际投资者提供吸引力不输于美国国债的欧元金融资产。上述行为将加速欧洲金融市场对外国投资者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