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首席中国经济学家刘利刚：下半年中国经济将反弹至6.2% 全年2.4% | 思维·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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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者网》李宁

疫情已经整整在全球蔓延了半年多，截至6月30日，全球累计确诊1034万人，累计死亡人数超过50万。

“深不见底”时，二次冲击正不断加速，肆虐横行，挑战早已来临，全球经济节节败退。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6月24日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指出，新冠疫情令全球经济损失12万亿美元，并表示全球经济正经历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IMF称，世界经济产量回归2019年年底的水平需要花上两年时间，并警告各国政府应该对移除财政支持持谨慎态度。

IMF预计，2020年全球经济将萎缩4.9%，美国经济将衰退8%，而中国则成为唯一的正增长国家，增长率约为1%。

不止IMF，从全球各大知名机构的研究观点来看，全球今年负增长几乎是不需要验证的现实，唯一的差异在于负多少。与此同时，还是与IMF一样，几乎清一色机构也都认为，全球范围内，只有中国才能实现正增长，唯一的差异是正多少。

站在7月，2020年下半场正式开启。如何看待中国经济下半年的增速与发展？相较于其他主要经济体开足了马力竭尽一切手段来无限量刺激救市，中国的政策空间又有多大回旋余地？是否应进一步扩充弹 药？《思维·谈》在6月底对话了全球金融巨头——花旗银行研究部董事总经理、首席中国经济学家刘利刚。

（图为花旗银行研究部首席中国经济学家刘利刚博士）

刘利刚拥有超过20年的公共和私营金融机构专业经验。加入花旗之前，他担任澳新银行（澳大利亚新西兰银行）担任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在加入澳新银行之前，曾在香港金融管理局、亚洲开发银行研究院、世界银行和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担任资深研究职位。研究领域涉及宏观经济、中国地方政府财政和金融机构、影子银行、利率、金融和资本开放等。

2020中国经济增速2.4%

“我们预计2020年中国经济增速是2.4%，一季度-6.8%之后，二季度预计回升至2.5%的增速，下半年经济会反弹至6.2%左右。” 刘利刚表示。

刘利刚坦言，花旗给出的预测是建立在市场的正面与负面风险之上，总体上呈乐观看法。

正面在于：1.二季度2.5%还是可以达到的，特别是现在的工业产出值是比较乐观；2.中国对疫苗的研发方面，远远提前于其他国家，如果中国在9月、10月有疫苗的推出，有望加速经济的复苏；3.中国的政策手段，不管是货币政策，还是财政政策，都存在较大政策空间。

负面在于：1.第二波的疫情对国内的冲击，很大程度上会抑制人员的流动，这将对服务业的影响较大；2.5月份工业产出值已经恢复到4.4%的同比正增长，但如果看GDP跟需求相关的数据，还是在负值。固定资产投资还是-6.1%，零售增长为-2.9%，虽然都比4月份好得多，但还是负增长；3.外贸虽然4月份有正增长，但5月份又回到了负增长，目前还没有看到外贸有强劲反弹的状况。

刘利刚说，从需求角度，数据并不令人乐观。再加上两会之后，财政政策的刺激力度，也是小于市场预期。特别是中央发的特别国债，数字是远远小于预期。“我们认为，既然要发特别国债，至少要发2万亿人民币，但只看到了1万亿，同时，现在的财政刺激政策，执行可能也会缓慢，因为要建立一个特别的转移支付账号，资金真正到地方以及中小企业手里，还有个过程，这多少会抑制中国消费和内需的反弹。”

他再次强调，目前市场所看到的风险要大于对经济的正面因素，但是，花旗还没有改变对中国经济的预测。中国完全有能力经济增速保持在2.4%。而且，即便特别国债稍显滞后，大部分的资金，会在三季度或四季度花出去。因此，这也是非常正面的表现。

客观而言，2020年要实现经济正增长，这对于全球绝大多数国家都非常不易。刘利刚谈到，按花旗全球预测，全球经济增速为-3.2%，欧盟经济增速为-8.6%，美国为-3.3%。

所以，即便下半年外围及市场环境仍恶劣，他仍坚信，中国经济只要保持在2% 以上的增速，已经非常不错。“我觉得中国经济下半年不会低于5%至6%区间。”

为什么中国一定要保证GDP相对快的增速？最大的原因当然是就业形势所迫。

对此，刘利刚指出，如果用2019年的6.1%的增速创造了1300万新增就业岗位的话，中国一个百分点GDP增速可以创造220万新增就业岗位，因此今后保持一定的经济增速，对解决比较棘手的失业问题会有很大帮助。

花旗根据百度大数据分析得出：今年中国就业状况，根据找工作一些词汇，频率是十几年以来最严峻的一年。

“比2008年严重的多。2008年的外贸情况，还没有像今年这样下滑厉害，当时的刺激规模也是比较大的。特别是基建投资，很多因为外贸受到影响的工人可以转到建筑企业。”

服务贸易将由逆差变为顺差

外贸出口影响毋庸置疑，但花旗预计外贸仍然将为今年中国GDP贡献正增长。

刘利刚分析，出口增速预计-12%左右。疫情在海外非常严重的情况下，发达国家或发展中国家，对中国的医疗用品需求是非常大，比如口罩、呼吸机、消毒液等，因为当地工厂在停工，不能生产，必须用外部进口，中国的复工复产已经完成了，产量有这么大，这可能是外贸数据好于预期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问题是，疫情在海外逐渐得到控制，国外的生产也慢慢恢复后，这部分需求会不会逐渐消失？再加上欧美和日本都有比较大的衰退，外需比较疲弱，下半年外贸状况是否比市场想象的严峻？

虽然外贸不容客观。但刘利刚给出的另一部分正面因素在于：以往旅游出国方面的服务贸易将由逆差变为顺差。

“经常账户的平衡既要看商品的进出口，还要看服务贸易的进出口。商品贸易不会有太大起色，跟2019年相比要小很多。但服务贸易方面，由于中国的游客不可能出去，中国服务贸易有2000亿左右的逆差，80%是海外旅游造成的，今年这部分的逆差将会大幅减少，甚至变成稍微负的，或者零，这样一来，经常账户的顺差可能要高于2019年。进出口对GDP的贡献，可能要比我们想象得多，这两个因素放一起看的话，今年进出口对中国经济的贡献应该是正的，至少有0.3个百分点的贡献。”

总体上看，刘利刚认为，中国的政策空间远远大于其他的发达国家。在货币政策方面，空间非常大，在财政政策方面，政府债务占GDP的比重也远远低于美国、欧洲和日本。

为什么要加大刺激力度？

从2008年到2020年，12年所面临的两次重大危机，前者“大刺激”引发后遗症不少，后者今年则相当谨慎，并没有跟随全球央行刺激步伐。

目前该不该刺激，或者该用多大力度刺激？市场争论不休。刘利刚倾向于加大刺激力度，而应该更全面评估2008年的刺激结果。

“2008年刺激政策之后，中国的基础设施在各方面有大幅的提升，包括网络电商的发展也迅速而起；其次，2008年中国在重大决策方面，也有了一些突破，比如将农村居民纳入全民医保。而且，给农村退休的老人，也有最低的社会保障。这两件事是意义深远，对中国经济的近年来消费兴起，医疗行业刺激是非常正面。”

即便是其后所导致的地方债大幅上升，以及基础设施投资回报率出现问题，刘利刚仍认为，当年的刺激使得中国经济上了一个台阶。

理由在于：地方债都是以人民币计算的债务，可以用经济增长和融资方式的改变逐渐解决。现在地方政府可以发债，就是因为当时的一些制度安排不允许地方政府发债，而地方政府就通过建立地方融资平台来发债。2014年的预算法修改，允许地方政府发债，并不是后退，这其实是使得隐性债务变成了表面债务，对中国的资本市场发展非常正面。除了增长，中国现有债务问题还可以通过融资方式来解决，比如说发债期间更拉长，建一条地铁，能否发一个十年期的债务？跟地铁建设周期、回报周期匹配起来。这样可以减少投资期限不匹配问题。另外，地方有很多基建，可以通过基础设施的混改或基建REITS来解决债务。

“我们不应该过度担心中国债务问题，中国相对于其他主要经济体，在今年疫情危机之后，债务仍远低于债务警戒线。”他表示。

刘利刚认为，虽然中国今年保持正常货币政策空间，保持相对低的债务水平，但需要担心的是，资本都是逐利的，如果与全球主要经济体保持相对比较高的利差，或将导致热钱流入中国，可能后续会导致人民币升值要比想象的高。

“人民币升值会抬高中国资产升值的预期，今后房地产或股市会变得有泡沫。这需要取舍。中国不能自立于世界之外。一方面要保持非常理性的货币财政政策，一方面也要防止不出现热钱涌入。”

刘利刚预测，下半年中国的货币政策仍会有所放松。货币政策今年还有20个基点的MLF（中期借贷便利）的下调，也会引起LPR（贷款市场报价利率）的下降，还有2次的降准，每次50个基点。

他强调，现在货币政策只是一个中期的调整，并不表明中国的货币政策的放松周期已经结束。原因很简单，经济的复苏还是比较疲弱，如果朝前看的话，央行应担心通缩的进一步固化，PPI已经进入了-3.7%的通缩状态，CPI前两个月下滑是非常快的，因为去年下半年通胀大幅回升，由于基数效应，到年底会出现O或者通缩状态。央行要考虑企业的实际贷款利息，要用PPI做调整的话，中国企业的实际贷款成本还是非常高。加上企业的利润在上半年还是负增长，所以这种情况下，货币政策只是中期调整，下半年需要进一步放松。

好消息是，货币政策已经开始调整。央行决定于7月1日起下调再贷款、再贴现利率。其中，支农再贷款、支小再贷款利率下调0.25个百分点，调整后，3个月、6个月和1年期支农再贷款、支小再贷款利率分别为1.95%、2.15%和2.25%。再贴现利率下调0.25个百分点至2%。

此外，央行还下调金融稳定再贷款利率0.5个百分点，调整后，金融稳定再贷款利率为1.75%，金融稳定再贷款（延期期间）利率为3.77%。（思维财经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