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有可能出现一个更加国际化的强势货币，有可能与目前主要主权货币产生兑换关系，甚至成为全球主要流通货币”

　　周楠

　　作为一种数字货币和有形资产的结合，Libra（天秤币）被视为一种最新形式的金融科技创新。

　　6月18日，脸书与其合作伙伴宣布联手创建一个新的全球加密货币体系Libra。目前，协会创始成员包括万事达、Paypal和优步等28家知名企业。据其声明，Libra是一种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新的全球化货币。

　　虽然还未问世，但Libra站在科技和金融领域众巨人的肩膀上，雄心和愿景指向强势货币，已引起全球金融界的关注。

　　中国金融学会会长、中国人民银行前行长周小川在7月9日举办的“中国外汇管理改革与发展”研讨会上表示，Libra在过去加密货币基础上至少做了两方面的改进：一方面，要避免过去加密货币交易市场上出现的巨幅波动；另一方面，Libra瞄准的是跨境业务。

　　Libra先声夺人。显然，这个还未正式面世的新生事物对外汇研究提出了新的议题和新的挑战。

　　在当天的研讨会上，国家外汇管理局副局长陆磊、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黄益平、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教授谢平、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王国刚等都参与讨论。此次研讨会由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和国家外汇管理局外汇研究中心联合主办。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外汇管理在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侧重点。周小川表示，全球化使中国经济参与全球经济的广度和深度都大幅度提高。在当前所处时段，外汇研究强调要关注本外币趋同现象，人民币加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标志着人民币自由使用程度大幅度提高。未来也会出现本外币一体化程度的大幅提升，其中比较值得关注的是加密货币。

　　Libra对发展中国家影响更甚

　　周小川谈到Libra时表示，目前来看，Libra在加密货币基础上做出了至少两方面改进：其一是吸收加密货币以往急于求成的教训，避免币值的大幅波动和投机成分；另一方面，Libra瞄准跨境业务。

　　首先，从加密货币发展情况来看。周小川提到，目前，加密货币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例如过于急于求成，建立交易市场时急于投机发财，把加密货币变成了投机品而非交易媒介。

　　其次，跨境交易方面。资料显示，从发达国家情况来看，其支付行为已经较为便利，因此新科技在降低成本方面发挥影响的力度上，对发达国家弱于对发展中国家。对拥有Swift国际汇款系统的发达国家来讲，现有的支付方式效率差异不大，而小经济体、发展中国家有大量移民和半移民式劳工，因而易产生大量汇款，但跨境交易特别是汇款效率却不高。

　　基于上述情况，周小川认为，Libra抓住了跨境交易成本较高、时间较长、效率差等痛点。

　　周小川说，研究发现，现有的电子化水平应该不会导致汇款效率低，因此效率低的情况主要是政策原因导致。发达国家对于资金汇出有所担忧，以及担心是否会形成对移民政策产生一种鼓励；发展中国家一般对于资金回流是欢迎的，但是内部可能存在外汇管制。无论流进流出，也都存在比较大的汇率风险问题，以及反洗钱、反恐怖融资等问题。

　　“Libra的出现提出了一个想法，对传统跨境业务、支付系统都产生了冲击。Libra要盯住一篮子货币，这就跟eSDR、dSDR（即SDR基于区块链技术升级为数字版的创新）联系在一起。”周小川说，“未来有可能出现一个更加国际化的强势货币，有可能与目前主要主权货币产生兑换关系，甚至成为全球主要流通货币。”

　　不过，周小川也提到，目前Libra的托管机制尚不明确。托管量如何计算、谁来托管等问题尚待解决，“自己托管会有比较大的问题，因为这中间有比较大的利益动机。”

　　汇率政策调整较紧迫

　　Libra对中国的影响方面，有观点认为，Libra对于资本流动的影响方面，有可能会对我国的货币政策操作形成一定程度上的制约，金融监管有必要进行关注。据中信证券(600030)，Libra对于货币政策的影响体现在其一旦形成规模，在交易支付和结算领域对于传统结算货币会造成影响。

　　从近几年趋势来看，部分机构正试图建立一种更全球化的货币，届时将出现强币侵蚀弱币的问题，对于人民币和外汇管理提出一个新的挑战。

　　周小川认为，Libra的出现对人民币提出了更多挑战。

　　周小川进一步表示，货币强弱直接关系到资本流动的问题。目前的强势货币是美元，未来零售购物、资产交易都可以直接用美元，也会导致资本流动。资本流动不仅取决于投资机会、利差，还会因为寻找安全感而出现由弱货币国流向强货币国的情况，特别是有危机、有波动的时候。

　　不过，他认为，在科技发展全球化的趋势下，并不意味着Libra或未来的某种货币会侵蚀其他货币，但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使人民币成为一种强势货币。

　　Libra如何影响货币政策？中信证券研究观点认为，Libra作为一种稳定币和加密货币，瞄准的并非单一国家货币，而是一揽子货币，这种方式使得在单一国家出现风险时，Libra并不会受到过大的冲击，从而使得Libra具有一定的避险属性，具有为个人增加避险渠道的潜力，而这种能力会增加国家管控国际资本流动的难度，从而对央行的货币政策产生影响。

　　黄益平认为，汇率政策的调整成为当前重要的任务。

　　“我们应该加快走向有管理的清洁浮动汇率，这跟Libra的事情也是紧密相关的。它到底能不能做成我们还不知道，但它真的出现的时候，会影响我们的国际支付以及国际货币的问题，对我们肯定会带来相关负面的冲击。”黄益平表示。

　　黄益平建议，跨境资本的管理方式还需要进一步改进，以使汇率更加灵活，同时促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

　　“更加紧迫的问题是，明年IMF要开始对SDR做评估，汇率也可能是比较重要的方面。”黄益平说。

　　他认为，当前汇率政策方面，直接在外汇市场上干预已经较少，逆周期因子的作用较明显，跨境资本流动管理仍在发挥作用。